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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正在到處巡邏。

南極洲的營地裏, 幼崽睡得很熟,熟睡中翻了個身,把腦袋塞到了枕頭下面。

系統圍著幼崽看了半天, 隔壁舍友米莎正在使用電子設備, 它順帶也接收了對方的各種訊息。楚聽烏睡覺了,舍友卻還沒睡, 正把電腦的亮度調低,對著鍵盤敲敲打打。

系統在她的電腦裏繞了一圈,確定這個人安全無害,留了個端口後就默默地退了出來。

等到第二天早上, 楚聽烏醒過來後,它也不會和幼崽聊起舍友的事情, 即使它對這個人類的了解可能會在這幾秒的數據收集中超過對方最親密的人——

因為幼崽自己可以看, 可以聽,也可以交流。

甚至可以聞。

想到這, 系統就感到了“高興”。

養育幼崽, 保證她的安全,並不代表必須把她隔離起來保護。它會默默排查危險,但做出決定的還是幼崽自己。而它家的幼崽雖然不夠強大, □□的強度和素質也僅僅是超過了大部分人類和星球本土的野生動物,沒法在一些大型武器的攻擊下脫身,無法百毒不侵……在系統看來, 依舊是柔弱的幼崽。

但系統不會阻止她接觸那些陌生的、新鮮的,可能會帶來傷害的事物。

如果告知幼崽周圍所有生物的資料, 那就是剝奪了幼崽認識“新朋友”的樂趣。

實際上, 系統其實不太知道“認識新朋友”有什麽快樂之處,因為作為程序, 它的“認識”只需要識別數據的那一秒。

但楚聽烏喜歡。

她喜歡新鮮的東西,也喜歡不陌生的東西。

即使是初次抵達的陌生地點,她的五感也會迅速告知她這裏大部分環境信息,她遇到陌生人時就能知道他們的大致性格與喜惡,但系統發現,每當這時候,幼崽的心還是會更加雀躍地跳動。

系統:“……”

它有些心疼。

想到這,它就順著網線把一些位於北部地方毒販的資料抓取出來,再次投放給警方,催促他們快點幹活。

大概是因為這幾年它辦得有些過火,在暗網裏面,都開始流傳起有個傳奇黑客一直在兢兢業業地打擊販毒產業,導致某些著名毒窩的殘餘躲躲藏藏,不敢使用任何電子設備,差點都要到山裏去茹毛飲血了。

系統:“唉。”

幼崽喜歡刺激有趣的活動,但人類當中,能陪她玩的太少了。

而人類有各種限制,條條框框,幼崽決定遵守規則,那麽系統能做的,就是幫助她在規則之內獲得最大的自由——人類中能陪她玩的太少,但她依舊喜歡人類。

想到這,系統順便把幼崽認識的“人”都點了個數。

並不只是楚聽烏熟識的人。

從老家認識的村民,救t助屋小區的居民,小太陽醫院的員工,群聊裏的群友,見過面的警察,幫助過的貓,粉絲群裏的粉絲們,學校裏的同學和朋友,小區裏的鄰居,公司裏的下屬們……楚聽烏每次放學都會買的煎餅攤攤主,送外賣會順帶幫忙把貓砂帶下去的外賣員,賣蛋糕時會特地用巧克力醬給楚聽烏畫一個貓貓頭的蛋糕師……

以系統的算力,當然能同時處理億萬件事務。就像是數沙灘上的沙子一樣,在忙碌其他工作時,它也能時時刻刻確定沙子的狀態,知道哪些被海水打濕了,哪些又沒有。

所以這些人它早就數過。

它為其中三個人處理過詐騙電話,為其中兩個人在遇到車禍時報過警,為二十七個人消弭過無形的事業危機……它並不在意他們的生命,只是希望他們活著,就像以往一樣存在著,沒有被突然出現的意外影響到工作與生活。

這樣,小區的鄰居在楚聽烏回家時會像以往一樣和她打招呼,誇她又長高了,即使系統覺得人眼看不出來那0.3厘米的區別。寵物店的店員在看到楚聽烏和三五五一起散步時依舊會喊住她,給她一塊巧克力或者香草味的夾心餅幹,再給三五五一塊貓貓餅幹。

系統試圖讓這些微小的,不太穩定的,但會讓幼崽高興的東西,長長久久地存在。

楚聽烏睡醒時,發現自己整個人已經拱到了被窩裏,隔壁米莎則睡得正熟。

即使米莎敲鍵盤的聲音不大,但她在睡夢中依舊聽得清清楚楚——不過這並沒有把楚聽烏吵醒,她現在已經可以做到一邊聽身邊的噪音,甚至記下具體有什麽,一邊睡得舒舒服服,甚至還能做個小小的夢。

不過睡醒之後,她還是和大部分人一樣,把這種普通的夢迅速忘掉了七七八八,只記得一種溫暖舒適的感覺。

於是她賴床了。

她讓系統把網絡新聞呈上來,開始趴在床上“批覆”今日大事。

而在這時候,系統仿佛隨口提了一句:“你們學校門口的煎餅攤不開了,他們一家好像要搬去英國。”

楚聽烏:“=v=”

連具體哪個國家都說出來,就不要用“好像”了,你肯定連住址都知道了吧?

楚聽烏:“聽說大學城那邊也有很多小吃,回頭我可以和朋友一起去。”

常一樂,常一欣,安詩言,楚蕭,周薔,邵令梧……他們應該都會在上京市匯合,到時候楚聽烏還沒入學,就能有一堆可以一起吃飯的朋友。

過去的味道沒有了也沒關系,她還可以嘗那麽多新的味道。

她看過新聞,又回覆了幾個朋友的消息,米莎便也醒了。兩人洗漱過,出門時便看到了急匆匆的科考站工作人員們——今天天氣比較好,大家都趕著去幹活。

南極洲是真正的“看天吃飯”,碰到天氣好的時候經常得連軸轉,因為一旦天氣不好,那麽很多工作都無法開工,所有人都必須等待天時。

楚聽烏的工作更輕省,米教授讓研究生帶著她熟悉一些接下來會用到的儀器,還告訴她如果想要拍照拍視頻的話也可以在營地裏拍著玩。

至於一些額外的吩咐,比如給路人打碼之類的,米教授都不用提:楚聽烏都是個那麽成熟的自媒體人了,她能不知道?

不過,楚聽烏拿著相機跟在師兄後頭時,發現也有一撥人在使用拍攝工具,而且更專業的樣子。

——她看一眼就知道他們的職業,專業性,能力甚至當前的心情。

師兄解釋:“這是投資人請來拍攝紀錄片的,不是那種純粹以大自然為主題的紀錄片,帶有廣告宣傳的性質。”

隊伍裏一些專家大概都會入鏡,甚至有幾句臺詞之類的,而他們這些打雜的學生,應該就只有一些作為背景板的鏡頭。

紀錄片團隊拍完了人,為首的導演一臉的大胡子,路過楚聽烏時無意識瞥了她一眼,似乎覺得她有些眼熟,但又不太確定他們這類人種的長相——

他想要搭話問兩句,就發現這個小姑娘頭也不回,愈走愈遠,猶豫片刻,導演選擇了放棄。

楚聽烏則在師兄的帶領下莫名混到了科考站的邊緣。

楚聽烏:“?”

“噓,”師兄悄悄問,“要看企鵝嗎?科考站附近有不少巴布亞企鵝。”

其實上了破冰船後,他們也會不定期登島,但小師妹畢竟是第一次來,肯定會對企鵝好奇……不如趁此機會先看個夠。

楚聽烏:“……謝謝。”

師兄其實也不確定企鵝會不會出現,南極的企鵝種類非常多,有些兩三種生活在同一個島上,有些一座島附近只有一種——他還記得他第一次來南極時,那種激動,那種喜悅,心情是“這是我能免費看的?”,而現在,他已經開始習慣白嫖大自然的饋贈,順帶給小師妹獻寶。

很快,他激動起來!

他們今天運氣不錯!百米開外的雪坡後方出現了一只白肚皮的胖子,嘴巴紅紅,像雪地裏的一個小點,搖搖晃晃地往這邊走過來,邊走還邊摔了一跤。

看到這一幕,師兄立刻看向楚聽烏——他並不是因為企鵝出現激動,心情仿佛賣安利成功一樣,而楚聽烏也很給面子地微笑起來,說:“這也是一只幼崽吧?”

也?

楚聽烏:“它的體型能趕得上亞成年了,但絨毛還有一點沒有全部褪盡,只是吃胖了而已。”

師兄瞄了眼企鵝,故作沈思道:“嗯……這裏成年企鵝發現人類的動靜就會跑開了,只有幼崽會那麽傻乎乎的,還往這邊看。”

但離這麽遠,究竟是怎麽一眼看清楚絨毛的?

一直到晚上吃飯,師兄依舊在想這個問題。

他下意識觀察起楚聽烏,嗯,在正常吃飯,吃了很多……吃了很多,添飯很快,吃肉的量相當於兩三個成年人加起來了——

米莎在和小師妹聊明天的天氣,儀器檢測的結果不太妙,他們可能沒法準時登上破冰船。

小師妹低頭啃肘子,仿佛隨口道:“不用擔心,明天天氣很好。”

米莎笑了:“哎呀,你怎麽知道的?”

小師妹:“我沒有感覺到氣壓的異常。”

第二天,天氣果然不錯,一開始雲層有些陰沈,但很快就放晴了,他們可以正常登船了。

師兄看看天,又看看楚聽烏,看看楚聽烏,又看看天,突然小聲說:

“我記得在牧場的時候……你是不是能把每一只紅雨隼都分辨出來?你是怎麽做到的?”

楚聽烏:“它們的味道聞起來不一樣。”

師兄:“……”

鳥聞起來不就只有鳥味嗎!?

楚聽烏:“聲音也不一樣,體型的細節和翅膀的斑點也不一樣……雖然普通人應該沒法像我一樣通過聞來區別,但仔細觀察,還是能觀察出明顯差異的。”

是的,就像熊貓專家能分辨出每一只熊貓一樣,仔細觀察當然也——但是,師兄崩潰地想:這些鳥又不是關在籠子裏領著號碼牌的,根本不會給人仔細觀察每一只的機會啊!

楚聽烏突然轉頭,似乎在凝望什麽,然後說:“就像那只企鵝——”

師兄:“?”

師兄小心翼翼:“難道說,這是昨天我們見到的那只?”

楚聽烏:“?”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作不知道這個學生帶著小楚去摸魚的米教授忍不住了:

“你們昨天看到的是巴布亞企鵝,那邊那只是阿德利企鵝,你是怎麽看成同一只的?”

你腦子生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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